第五张纸条

  回到台湾，离开公司时已经是深夜。
  赵维浩特地开车送她回家，意外地没有留下，直接又开回自己家。
  他说冰箱里的东西坏了，要赶快回家整理！
  然后就急忙地走了。
  韩茱萸听了笑弯腰、也难得享受独居生活，悠哉地整理好行李才洗个澡。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轻轻伸个懒腰，拿起桌上他送的香水又闻了下瓶盖。
  还是好喜欢！
  洒一点在睡衣袖口，韩茱萸上楼往房间走去。
  丢在床上的手机已经有几封来自他的讯息，要她忙完了记得打过去。
  滑开锁按下回拨键，
  韩茱萸一边捲着头发，一边等待着他的声音出现。
  但明明才等待几秒鐘的时间，今天的铃声好像却已经响了好久。
  『喂？』电话一通，她先出了声。
  『唔，茱萸要睡了吗？』他的声音好像刚醒、有些模糊。
  『嗯，抱歉吵醒你了。』
  『不会，我本来就想等听到你声音才睡的。』
  『那我说声晚安就好囉〜』她带着微笑说，不想让他睡眠不足。
  『还有呢？』赵维浩有些期待地问。
  『你还想听什么话，我直接都说给你听吧〜』韩茱萸失笑，这么晚了才不陪他猜哑谜呢！
  『还真是丝毫不浪费时间呢！』他的笑声也低低从话筒传来。
  『…想你。』她说，带着几分认真。
  『我也是。』他的吐气声生动地从话筒传来，和平时搂着她时的一样。
  光这么听着，脑海就能浮现出他抱着自己的样子。
  韩茱萸太熟悉了。
  『可惜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要想太久唷！』她打趣说道。
  『嗯，我尽量…那你到底发现了没？』
  『发现什么呢？』
  『我前几天压的纸条。』还是按耐不住问出口了。
  『还没有〜要给我点提示吗？』她轻轻笑出声，这傢伙为了这个熬夜等她的电话，真是有间情逸致。
  『好吧，仅此一次唷！在你现在待的地方。』
  『嗯…我看看。』韩茱萸起身点开大灯，翻翻床铺又看看沙发。
  然后一抬头才看见，纸条就夹在床头柜一角。
  她噗哧一笑。
  这么明显的地方，有时候反而会眼拙看不见呢！
  『找到啦？』听到她的笑声，赵维浩立刻猜到了。
  『对呀！我来看看.…..』
  但电话那头传来搬东西的声响，赵维浩要她等等、先打开扩音功能。
  她照做，按下大大的喇叭符号。
  『我已经打开了。』
  然后，古典吉他的和絃传了过来。
  接着是赵维浩的声音出现。
  他的歌声随着纸条上的歌词，一句句唱进韩茱萸的耳中。
  夏夜晚风  作词／曲 伍佰
  夏夜里的晚风 吹拂着你在我怀中
  你的秀发蓬松 缠绕着我随风摆动
  月亮掛在星空 牵绊着你诉情衷
  有你味道的风 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
  ＊一个夏夜晚风的爱
  一颗寂寞的心的爱
  一个还在等待的爱
  灯火闪着馀波 随着你的呼吸移动
  你说你想入梦 我的臂窝有你的梦
  将你轻轻捧起 让你在我耳边细语
  夏夜的风有你 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也许是刚睡醒或是什么的，
  有些音唱得没那么好，却很动人。
  韩茱萸眼珠闪闪发亮，轻轻抿唇听着。
  她安静专注地听赵维浩唱完整段，才想起要记得呼吸。
  轻轻地吸了好大一口气，
  然后，意犹未尽地听着旋律慢慢结尾。
  『喜欢吗？我听到这首歌就想到在一旁睡着的你，一直想唱这首歌陪你睡。』他温柔的声音靠近话筒边传来，让她听着听着忽地有些茫然。
  『嗯，唱得很不错……』抿了下唇，她这么回答了他。
  『那就好。那现在我可以安心睡了〜』
  『但现在换我睡不着了。』韩茱萸轻轻说着，她似乎听见他掀开棉被上床的声音。
  『嗯？那怎么办呢，我再唱一次哄你睡好吗？』他依然温柔提议着。
  听她没有说话，赵维浩便耐心地再拿出一次刚收好的吉他。
  才坐下、前奏的和弦刚要拨起，电话那端又传出韩茱萸的声音。
  『我好想你。』她软软的嗓音响起，吐出一个让他好意外的答案。
  他停下了动作，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又安静了三秒鐘。
  赵维浩深吸一口气说，
  『………那你等我。』
  接着话筒又传出移动东西的声音，他手上一边拿着手机、抽起钥匙、转动门轴的声音接续传了过来。
  韩茱萸没有掛断电话，一路听着这些声响，跟着他的动作也走出门。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第一次让他在深夜赶来，
  也是第一次这么坦率地说想他。
  呼一口气想着，
  “这样是不是太任性了？”
  话筒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传来、引擎声发动了，知道他上了车。
  他没掛断，就让她这么陪着他。
  才二十分鐘，他就到楼下了。
  一看见她，他就深深拥抱着，一双大手将自己圈在他怀中。
  吸一口气，是他身上的味道。
  真好，他来了。
  来到自己身边。
  那晚赵维浩果然像那首歌一样轻轻拥她入梦。
  闻到她衣袖上淡淡的香水味，嘴角笑了笑，
  亲吻了她的手背便抱着她睡着了。
  韩茱萸把头埋在他习惯赤裸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规律的呼吸声。
  将手指偷偷上移、压着自己的胸口。
  今天的心跳好大声喔！
  希望他不会发现。
  她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脏声抗议着。
  抗议着她怎么没有马上扑上他。
  抗议着她怎么没有用力吻他。
  抗议着大脑理智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让一颗心自在地跳跃到他身上。
  可是，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要她不要这么欺负赵维浩。
  不要对爱着自己的赵维浩那么任性。
  不要那么傻，都已经三十二岁了，却活得像小女生一般。
  她慢条斯理地深呼吸，决心忽略两边无奈的抗议声。
  夜深了，
  该好好休息了。
  今天的她只打算顺从自己的本能行动。
  更往他身上鑽过去一些，韩茱萸也进入睡梦之中。
  在有他气味的地方入眠。